我们的第一场演出是在北京的爵士酒吧东岸,位于鼓楼街附近的后海酒吧街上。东岸从七八年前就已经是北京的爵士重地(其实北京好像也没有太多爵士吧,北京的感觉就是摇滚吧?)我曾经在多年前来这里作客,上台Jam 一下,事隔多年终于来这里演出了。多得朋友的安排,我们入住了酒店直奔东岸Sound Check,然后到附近的北平居用晚餐,来到北京当然就是烤鸭啦。不知道哪里读到的:以前物质缺乏,烤鸭是上好美味。现今食物泛滥,到处都吃得到肥得流油的鸡鸭猪牛,烤鸭也已经不稀罕。确实如此。在中国的几个星期,有时候还渴望简简单单的蔬菜,少油少盐,清茶淡饭。
在北京的朋友都是在机缘下认识,说起来也蛮有趣。他们都在半年多前到访马来西亚,在No Black Tie 听我们的演出,然后谈话之下保持联络。东岸的演出多亏他们的安排联络,还唠叨他们为我们安排酒店,张罗吃饭什么的,非常尽地主之谊。
他们都是在外资大公司上班,颇具世界人风范。主张和视野,谈吐和看法都非常有趣。谈话之间更觉相近。比如说在广告公司上班的Suya ,虽然似乎已经有着优渥的收入,不过还是在努力上夜校争取出国看看世界,令我敬佩。而潇洒的Astro 则开着四轮驱动想到沙漠就到沙漠,到草原就二话不说去,车上音箱响着Bob Dylan,或者Jazz,或者Paganini ,好不痛快。对于中国政策,世界关系,娱乐八卦等等都有他们的看法,大家摊在那间好像旧社会吸鸦片的床吧里面说得非常开心。有时候和不同国家的知识份子谈话,都会觉得哎呀,我们其实都是一家人呀。在马来西亚有时候觉得孤单,不太有人说最近在读什么书看什么电影,可是在世界上不管什么角落都可以找到可以谈论这些的朋友。这可能就是所谓知识分子的孤单和幸福吧?(虽然觉得叫自己做知识份子好像有点不要脸,或许英文的叫法比较恰当?Intellects。就像中文叫音乐家钢琴家的话别人可能会说不要脸,可是英文叫Musician 或 Pianist 的时候却又OK。中文有时候给人太沉重吧?)
说回到在东岸的演出,我觉得有点沮丧。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毕竟我们一路上这样走下来,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中国的观众有时候是太吵。像在东岸这样 出色的演出场所,北京的坐镇爵士吧,可是大家来好像也不是来听音乐的,而是来谈生意。很奇怪是既然要给那几十元的入场费,如果不是要听音乐的话,那不如拿那钱去别的地方叫杯啤酒畅饮快谈?甚至已经到挑衅的地步的吵,像两位仁兄和一位女生就坐在台前面以与乐队比赛的声量说笑不绝,如果遇上心理承担较轻的欧美乐手难免令人担心是否上演血溅舞台场面。竟然其中一位仁兄在我们演出完毕非常友善的和我们鼓手说,刚才的演出很好。我的妈呀,以你说话的音量竟然还听得到乐队,这是文化大革命大喇叭训练出来的好本领吗?这样的局面,其实在后来的一些演出场所还是陆续登场。
在美国的演出遇到的观众大多都很有自觉,懂得尊重其他听众的自觉性,所以他们不听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量,或者选择离开。当然在那些老牌爵士吧,有入场费的地方,观众们都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大家也会在适合的时候给予掌声鼓励叫好。在日本则爵士吧入场费非常高昂,而观众的素质非常高。大家对音乐的重视另我们音乐家感激淋涕。可喜可贺,在吉隆坡的观众们都大体上得体,尤其是像在爵士吧里面,多数人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定位。虽然有时还是会有些花冤枉钱再害其他人冤枉的,不过在我的经验里这是越来越少了。相对之下,中国的观众素质可能还有待提升,就像好多其他有关公民意识方面的。可以期待的是,已经看到在大城市里有关公民意识的改进是一跳三级的,所以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中国观众也会变成懂得自己本分的吧?
所以在东岸的演出是令我们累趴趴的,身心上的累连续到第二天。虽然身在北京却也提不起兴趣去看什么,草草在天坛走马看花,然后到一条锣鼓巷转转,喝个啤酒什么的。反正紫禁城,颐和园,景山等什么的都看过了。晚餐时候和朋友会合,吃贵州云南菜(很好吃哦),然后到小资得流水的床吧(据说是马来西亚人开的,整个吧都有床垫,任人横躺竖躺,喝酒谈天,进行身心堕落)度过开心的夜晚。第二天就驱程到天津。
北京到天津的特快火车当然是特快的。记得五年前从北京到天津的普通火车大约需时一个多小时,这特快呢则是29分钟。车站,车厢等等都跟日本的新干线非常相似,就差穿戴漂亮的服务员在离开车厢时给予鞠躬了。人们的次序也蛮令人激赏,尤其是经历过多年前拼命挤上火车的经验,这回的转变是令人赞叹的。所以说中国的变化是一级三跳的哦,没什么不可能的。到了天津,有赖天津音乐学院的老朋友刘主任,小刘老师,李志媚大美女的欢迎,直奔餐馆,午膳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来天津前都心理上做了准备,因为天津的老朋友都非常非常好客,这是我第六回来天津了。在天津吃的喝的都异常丰富,而且北方人好客的举动在这里就真正的见识到了。不过可能我们这些南洋人的大惊小怪,他们叫的食物堆满了桌子,摆到放不下了,还问:“要主食么?”我们的肚子都差不多开花了。。。。于是在天津的几天都是吃香喝辣,还劳烦他们花心思为我们考虑吃不同菜式不同风味。几天下来,烤鸭,山西菜,山东菜,四川菜,京津菜,湘菜等等等等,嘴不暇给。当然白酒更是少不了,全都是高度数的杏花村汾酒,好喝是好喝矣,不过这个度数有点太高了。
在天津除了天津音乐学院,我们的另外一位主人是金色光音乐培训中心的魏飞和他的朋友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请的客也是惊人的,饱死人的。我们在那里给了一堂课,认识了些朋友。小张都在说着天津的房价,中国人的概念都是,没有房子就不能娶亲;信什么宗教比不上信人民政府。宗教没有办法给你买房,希望政府可以帮忙。从他身上可以看到好多年轻人的焦虑,可是也看到可贵的孝道在中国虽然经历了惨痛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却还是根深蒂固的流传下来。他说的:“我父母拉扯我长大,给我念书,那我女朋友在他们面前就要孝顺他们。不管他们说的有错,都算没错!”孝顺之情流露无疑。
另外一位蛮有趣的年轻人是小成。他的祖籍是韩国,所以他也还是认为自己是韩国裔,可是身份上是中国人。可能在这点上面他受过些苦头,所以学习法律的他对中国的感情浓厚,觉得他虽然韩裔,可是希望中国这个国家更好。对于这点他发表了不少的意见,甚至在喝醉的时候那个着急程度令我着急。
这次旅途中,收获最大的是遇上了这群年轻人,不管是北京天津南京无锡苏州上海长沙等,大家都对这个我们居住的时代给予厚望,用他们各自的贡献来达成些什么。当然我们遇到的这些青年都是想用音乐来感动人们的,都是觉得人生不能没有音乐的一群,而且都已他们的力量来为这个理想做些什么。在中国这个阶段,大多数人都急功近利;当胡同周遭的街道都被外来投资尽量搜刮建成擎天大楼;当街道充满进口名车德士司机拼命赶路鸣笛;当杂志报纸尽是报道富豪奢侈为上的行为,可是还是有这群人在维护耕耘灌溉音乐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东西。可能我对事情太悲观是以才会被这个现象感动。是我太悲观吗?
已经蛮熟悉天津音乐学院,也被学生们好学的态度感动,所以每年都一定会回来这里,希望尽量可以为他们将多一点课。今年看到几位学生的进步,好像我做的东西都是值得的,那个感觉我想就是为人师表最大的收获吧。这回的演出也非常成功,邀请了天音一位毕业生胡莎莎客串演出。学生们聆听时候的表现也大大改进,想回五年前,吃东西啦,打电话啦,走来走去啦,什么都有,让我们脆弱的心灵大受损。这回的演出还有单位领导们来看,他们也很喜欢,我们自然就觉得值得了。
在天津的几天,除了教课,演出之外,还可以和老朋友们聚聚,都是快乐的。我想不久的将来又会到访吧?
最后一晚有劳小刘老师带我们拜访了滨海新区,看看天津海河的夜景。天津作为明朝天子的渡口,在列强割据时代又成为了列强殖民租界,于是好多欧式的建筑群屹立在河两面,在晚上灯光的照射下也蛮壮观,也还好没有什么管理人觉得花花绿绿的灯光才好(在其他城市则没有那么幸运,看到的总是花花绿绿的灯光,简直是Tenaga Nasional 的审美眼光),所以天津的建筑物才看起来比较像样,也因为有着过去欧治的历史,那么这些欧式的桥梁等等才不至于不伦不类(像绍兴这样的江南小镇耸立罗马风貌的公寓就令人觉得作呕)。
再见再见,希望马上又见!
1 comment:
中文有時真的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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